长生殿（二）(2/3)

袍门叫船夫。

他平静的声音听不任何喜悲与骄傲，“两年前南越之战，他曾是张崇远，经我二人举荐方凭战功封赏了将军衔，如今表面上收李延琮麾，实则是为我所用。他抢不来，也调动不起。李延琮今日拉拢他们，不敢对我手；到明日，倘若他真的登了金銮，我既是前朝臣，又有功在，如何安置我，朝野上千万双睛都看着，他更不敢轻举妄动——”

“婉婉，对于以后，你可有什么盼望么？”她再回来的时候，他这样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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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鼓初闻第一敲，乍看新月林梢。谁家宝鉴新磨，匣小——”【2】

粥买来了，甜的莲粥，可婉婉听过了那句危险的威胁，咂在嘴里滋味少了一半。

但是现在，她边多了一个容郎。

他知多说无益，索叁两句住了，摇了摇，“其实，你若站在另一面去看他，也许会明白，若论帝王心术，他远比今上合格。”

她成在京城，在徐府，那柳岸，堤，莲池，缀琉璃灯的碧瓦与绿玉凿的地砖，那为她搭造起一场蓬莱仙境似的梦幻，在一夕之间被烈火吞

这话显然没说完，他整肃起来，婉婉也没嘴，静静听他说了去，“如今比不得汉唐，军中号令不看虎符，而是将领威望。李延琮五年前被逐京，党羽全军覆没，装神鬼聚集的散兵能成什么气候？终究是靠拉拢文臣，劝降武将，譬如此番攻占襄，兵元帅战死，归德将军率投降，投的却并非是李延琮，而是我。”

船夫把船往岸边撑，船帮挤在一片荷叶间，嗤嗤地响，在烟波暮里惊起两只鸥鹭，也带来阵阵绿的清香。婉婉也披上了月白纱袍遮住膝盖以上，靠着光粼粼的镜看向窗外，微雨过，小荷翻，细弯弯的弦月染绿，像是碧窗纱上的一笔刺绣。

他睁开，边着一丝讥讽的微笑，“先帝十叁，没有一个人受过比他更正统的东训教。所谓为君之，本就应以霸王杂之；书上所标榜的，纯任德教，用周政，清静无为，那些真正的博君，到底不稳皇帝。”

“婉婉，你觉得他怪，是因为他对你有意。”

他看着婉婉，也在斟酌是否真的要讲给她听，半晌支颐合目，淡淡，

另一面是哪一面，她或许曾在不经意中窥探一二，又或许从未见过。她没在意，只是佐着裴容廷的话，一一吃掉了甜粥，然后他的怀抱漱，净手，隔了一会再吃茶，还是她爹爹定的规矩。

“若说世上有一个人最不敢让我死，”他倚在圈椅里，把手着扶手，虽是冷笑，却笑得若有所思，“只会是李延琮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以后……等着一切尘埃落定的以后么？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。她曾经唯一的幻想是为家族与门楣昭雪，复名誉，修宗祠，在史书上明明白白地写徐氏的冤屈然后传于千秋万代。

她决定说别的，清了清嗓，“……容郎，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了，他——”轻轻别了别颏，“上次你们才闹过一回，如今他用得上你，尚且算不上礼遇，将来若有一日真成了事……自古功臣全而退的屈指可数，更何况他与你……”

“有兵有地，即为有权。李延琮之所以百般忌惮我据留一方，便是怕我割地拥兵，自立军阀。”

“卿卿。”他淡淡嗤笑，截断了她，中的不怀好意简直呼之。回靠过来，攥起她纤白的小，着她听去，

“告诉你，应当是，逃得过初一，逃不过十五。”

“不好吃么。”

“你可想到了一句话么。”

她，“真。”

她被裴容廷圈在怀里，每一都吃得缓慢，抬看看他，光潋滟温柔，可就是看得她小肚作。

“唔？”她以为他是有雅兴，看窗外弦月如勾，远远又听钟楼暮鼓，因抿着碎发慢慢笑，“今儿是八月初，我倒想起一句诗来，从前在我家钟灵池渡船，也是夏末，我念给你听过的，算不得新雅，胜在有趣：

“可是他的，实在怪得很……”婉婉忍不住小声担忧，“若不是我手里只有这一张底牌，打死也不会来找他。我看，就算他了皇帝，也未见得比现在这位好多少……”

“好，好吃……”

裴容廷回来，对她：“你看，今天的月亮。”

每一个字都说得平静，却像把小凿，凿得她登登地心脉搏。